正能量|會考2分通宵做滅蟲陷人生低谷 90後聽障男生苦讀5年成社工

醫健人物

撰文: 吳霆俊

發布時間: 2024/05/30 17:15

最後更新: 2024/06/07 11:35

分享:

分享:

從會考2分、通宵做滅蟲工作,阿堂苦讀5年成為社工幫助同路人。(王韻青攝)

曾因聽障感自卑,90後的陳錦堂日復日做不用對人的深宵滅蟲工作,陷入人生和情緒黑洞。「自信心低到一個點,忽然叮一聲,想做返自己。」其後花5年時間克服心魔,苦讀進修成社工。他盼用自身經歷感染同路人,即使有聽障,也可做自己生命的主角。

自小抗疫戴助聽器 怕異樣眼光

自出生起已患嚴重聽障,惟父母卻未察覺阿堂有異樣。直至初小時老師發現他「十問九唔應」,看電視時更要將雙耳貼近喇叭聽,便建議阿堂父母帶他求醫。自此阿堂雙耳須戴助聽器,但他卻只肯戴單邊:「我好驚別人望住,戴一部助聽器對我來說已好大壓力。故我好反抗,慢慢便習慣只用右耳聽人說話。現在左耳基本上已不戴助聽器,即使戴了也只能加強空間感,對與人溝通沒太大幫助。」

因聽障自卑陷低谷

小時候性格外向,升中後卻因愈來愈介意外表和外界眼光,會特意留中長髮蓋住右耳的助聽器。但仍然有同學會特意誇大口形說話,做手語來取笑阿堂聽障,使他更加自卑,也會將生活遇到的挫折都歸咎於聽障:「成績差都是因為耳仔聽得差,認識朋友、女生也如是,她不喜歡我一定是因為我隻耳。也會怪責家人為何生到我有聽障?家中只得我一人有,我覺得自己是被選中的不幸孩子。」

現在阿堂不再埋怨聽障,反而學懂欣賞和肯定自己的努力。(被訪者提供)

幸而老師得知後嚴厲訓斥同學,整頓班上的風氣,阿堂也認識到一群會支持他、陪伴他的好友,方沒再鑽牛角尖。

工作處處碰壁

聽障固然影響學習,阿堂當年性格反叛亦無心向學,一心只想盡快畢業工作。最終會考僅得2分,他如願投身職場,卻處處碰壁。想做餐廳樓面,如何跟僱主說自己聽障?曾面試店務員,卻因要戴耳機聽指示入倉取貨而無法勝任。做便利店店員,又聽錯客人指示收錯錢闖禍:「辛苦在於一來好驚人望我隻耳,又怕聽不到別人說話,好矛盾。」

不願見人通宵滅蟲

愈做愈感意興闌珊,阿堂索性做些「唔使對人」的工作,自信心跌至最低點。在家人介紹下做滅蟲工作,每晚通宵開工,他卻笑言是好處,因不用見人。走入髒亂又焗促的餐廳和廁所工作,陣陣異味撲鼻,蟑螂、老鼠在身邊遊走。

與同事溝通時,除了留意「眉頭眼額」,阿堂更會慢慢適應每個人的用字、語調和聲綫,使相處更融洽。(被訪者提供)

剛二十出頭的他愈做愈不開心,偶爾跟同事說不想做滅蟲,對方卻直接反問:「唔做呢份工你可以做咩?」令阿堂大受打擊,但亦猶如當頭棒喝,他開始反思生命的意義:「我不想未來十年、廿年都如此度過,便重新尋找我的志願。」

被老師一句話點醒重投校園

其後回校與班主任聊未來,對方一句:「你會否想用自身經歷幫同路人?」燃起阿堂想做社工的一團火。他先報讀毅進打好基礎,再進修高級文憑、學士課程,苦讀5年終於成為社工。他坦言重新讀書先要克服聽障心魔,幸有好友在旁鼓勵,為他補英數追進度,就連學費有困難也向他伸出援手。故阿堂上課時非常專注,會用字幕機即時傳譯課堂內容,也會抄筆記每日回家溫習。知自己英文差,他便將逐句繙譯再溫。

為家計全職工作兼讀書近乎虛脫

重返校園發憤讀書,卻因經濟壓力而無法全身投入。因身為家中長子的阿堂須分擔養家重任,也要賺錢養活自己,故他仍保持全職工作,早上上課、做實習,晚上則通宵滅蟲。有段時間朝早6時下班,9時就要上課,但阿堂家住北區、學校在九龍塘,來回交通需時,他下班後便到商場梳洗更衣,有時間就去快餐店補眠一會就上學。

他形容當時精神長期緊繃,身心壓力瀕臨界點,近乎虛脫:「每朝早都問自己,點解要咁辛苦?但這是最後機會,我要好好珍惜,投降的話就再沒機會了,我不捨得放棄。」阿堂咬緊牙關撑了3年,直至高級文憑二年級時才正式辭工讀書,並順利銜接學士課程。

點擊圖片放大
+4
+3

終成社工助聽障同路人

從「收埋自己」、不願對人至成為社工,畢業後阿堂加入聾福會融合教育資源中心,入主流學校做聽障講座推行普及教育,也會為聽障學童提供生涯規劃,支援其學習及社交,建立同路人互助網絡,提供輔導支援等。阿堂期望可普及大眾對聽障人士的認知,了解其需求,學習如何和聽障人士相處。

他形容聽障為「看不見的障礙」,難從外觀察覺,吏較容易被忽視。同時坊間也對唇語有誤解,認為不論遠近,聽障人士必定可單憑嘴形就知道他人在說甚麼,猶如「讀心神探」般。阿堂強調嘴形只屬輔助溝通,因如一句10個字,聽障人士或聽不到當中3、4個字,難接收完整信息,而讀唇語則可於此時幫助聽障人士加強理解。大家可設身處地去想,嘗試掩上雙耳,單憑肉眼觀察,會否100%完全讀出話語?

共融前提是理解

相較健全學童,聽障學童於面對升小、中學後重新適應社交及校園環境的難度更高,一來擔心發音不正、說話不流暢而被取笑,二來也怕不知如何與人相處:「與聽障學生說話時,可先輕拍他讓他知道你想跟他說話,再慢慢地說,有助理解和溝通。否則你說完他聽不見,好容易就有誤會,甚至有同學會覺得(聽障學生)好串,這些都是不必要的。」

阿堂建議學校於周會、講座時增設字幕機,也可多教育學生如何跟聽障同學相處,讓聽障學童更能融入校園,並建立良好相處風氣。

不過,與聽障學童相處,最重要的始終是善意。阿堂分享有時帶年輕人參與義工服務,他也會提醒大家別看輕這次愉快的回憶,可能就是聽障學童堅強成長、保持正面的力量來源,若不幸被排斥、被歧視,這段歡樂的回憶也能成為他們的光源。

最新影片推介

誰都可發光 只要找對地方

聽力缺陷非自選,也無法改變,阿堂指現時偶爾照鏡看到自己戴住助聽器,心中也會有些失落,但他坦承面對這些情緒,也會與年輕人分享。他強調毋須強迫自己接受聽障,也不用覺得「聽障也有好的一面」。相反可換個角度,找方法與聽障共存,過得開心舒服一點。如有些小朋友不願戴助聽器,令同學相處間易有誤會,也更難擴闊社交圈子,形成惡化循環。

阿堂便提醒戴助聽器是改善生活的的選擇:「助聽器只是一個輔助的工具,你願意戴,可以擴闊自己無限的可能性。如果不戴,連嘗試令(生活)變得更好也不做,就真的無人能幫助你了,只有自己才能幫助自己。」

在有限中創造無限

入行3年,阿堂期望以親身經歷感染聽障學童,別被聽障限制自己的能力。曾有初中生正值選科期,他想從事醫護,卻因聽障而卻步,對未來不敢抱有期待。阿堂如此安慰:「現時科技進步了許多,有許多方法可幫助聽障人士。同樣地,你願不願意嘗試發展自己?別這麼快扼殺所有可能性。當初我也不敢想像會有一天能做社工,假如你不願意嘗試,甚至因想像中的限制而不敢踏出一步,我會覺得好可惜。」

他續指,現時甚至有字幕眼鏡,或刺激聽覺神經的手術幫助聽障人士,若因一時的限制而放棄自己,待未來配套完善時,已錯失發展潛能的黃金期:「聽障我無法改善,但我已好盡力做好自己本份,用100%努力與每個人相處。若下下都執着於聽障而忽略身邊美好的事情,人生會好痛苦。」

HKET App已全面升級,TOPick為大家推出一系列親子、健康、娛樂、港聞及休閒生活資訊及影片。立即下載︰https://onelink.to/f92q4m

追蹤TOPick WhatsApp頻道睇最新資訊︰http://tinyurl.com/3dtnw8f5